“靠、靠、靠。。”我看了递上来的口述,郁闷的只想骂人,对着正座几位面色也不怎么好的亲信部属,狠恨吐了句粗口,“这家伙还真是捅了个超级马蜂窝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似寻常街头治安事件,可以牵扯出这些东西。这其中的干系也大了些,我只保留了少数的知情范围。
“私命军士回易敌国,每年获利巨万尽入私囊;虚报军费,坐吃空饷数千人;夺部属之功为己功;强占民田建花园私邸;借故擅杀异己、部属;杀良冒功。。。>.动于衷的吧。”
众人之中,惟有薛景仙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性子,捏着自己新爱的小胡子,好象说的是无关轻重的事情,只是每念一条,就冷笑一声,这些文人就是喜欢搞这种宠辱不惊的小资臭美情调。让我很有些恶意的想,要不要窜兜小丫头,把他下巴那点宝贝毛都给拔了。
“韦老二怎么说”我转头看向另一位上座的韦韬。
一反平日那副万事不动,早知如此的表情,憋着眉头,很有些慨然,又有些激奋的道“老大,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有些血性的,总道是要给一个说法的”。
他放弃了手头的公务,突然被我交到这里来商量,本有些不高兴地。但是知道了大概情形后,却又一反常态的反应强烈的。
随又补充道“兄长那里已经说过了,只要一个由头。兄长说,反正宪台三院御史,都有风闻奏事之责,不怕当上这个干系”
这冒功吃空,古往今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比如把伤敌的数目充做杀敌。夸大战绩算是极善良和客气,这般夸大乃至虚报军功的事情本朝也不少见。比如前段日子传缴天下那杀敌数万的战报,那是政府公告级别的合法灌水。
但其中,可以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并达到登峰造极的,当属本代地杨国忠、李林甫两位宰相。前者可以一手遮天,将数天宝战争中的先后二十万的死伤数字一笔勾销,变成罕见的大捷,后者可以为了一句对皇帝内地三万士子全部落榜。
但杀良冒功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弄不好就是官逼民反的前奏,还有这私命回易这种事情,由于天宝战争,常年处于敌对的封锁。一些物产稀罕的价比真金白银,决计不是一两个家族轻易可以担待的下来。其中的牵涉,无论是纵向还是横向。要收买打点的面相当的广泛。。。。
怎么的,就让我想起远华事件和逍遥海外地赖某人,有军队保驾护航,有黑帮为之爪牙,原来古今都有共通之处啊。
因此,有人需要隐没身份,沦为大街上帮派亡命砍杀的对象,也就不希奇了。可是事情地背后。远还不止如此。
作为蜀地一大特色,就是众多的大小世家豪族。无论历史还是规模都很有特点,但其中,有能耐使动一个地方大帮会为之跑腿,并出动团结营为之善后地,却并没几家。
因此那位被追杀的目标人物,要告御状的对象,也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北川世族翘首的鲜于氏。
关于这一点,龙武军新进的长史,做过成都行营书记的魏方进,对此倒并不陌生的,根据他所言的,这个北川鲜于家,绝非寻常地世族可比的。
说起鲜于这个姓氏,与慕容、宇文、呼延等常见地复姓一样,都来自五胡汉化的后裔,自北魏时入蜀,扎根下来的历史也有数百年的渊源了,繁衍生息至今,在蜀地也算是是很有势力的老牌豪族。
到了本代更盛极一时,于军政两途皆有渊源故旧,还有好些子弟在剑川军中效力的。其上代家主鲜于仲通,历任过剑南采访支使、蜀郡大都督府长史、御史中丞、剑南节度副大使、剑南节度大使、京兆尹等等要职。更是连现任那位崔圆崔使君的,也是他任内提拔起来的,见了面都要客气的称呼声老帅、老前辈的,在任剑南经营了多年,亲信党羽也是不少的。
而鲜于家族的风光,又要从那位大名鼎鼎的权相杨国忠说起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凡有大奸大恶之徒,往往也是大智大勇大才之人。当初来投的时候,那杨国忠前呼后拥的,我也曾远远眺过一眼,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奸相,属于那种仪容俊伟,兼具风度和吸引力的少*妇杀手类型,倒不负传闻中他文章和理财手段一般出众的说法。
若不是有人指给我看,真的很难相信这位仪表堂堂的人物,就是历史上哪个臭名昭著的奸臣。
相比许多小说中那种,出场一看知道是满脸奸诈,动不动就眼中闪着狠毒和邪恶,就差没把是天壤之别。
而这剑南道,正是这位奸臣列传中排头名的杨相国,起家和发迹的地方,而作为蜀中大豪鲜于仲通及其家族,在其中的作用,可说是功不可没的。
杨国忠本名钊,蒲州永乐(今山西城)人。从辈分上算是杨太真之从祖兄(叔祖的远房堂兄),剑南的杨氏宗族不多,本来生活中没有什么交集的,早年杨国忠生活放荡,滥饮好赌,很快就败光了家当,生活相当困顿,为地方所不齿,以至于三十岁仍未取,后来从军做过文书,但不为上司所喜,依旧相当潦倒,所赖有蜀中的大豪鲜于仲通常给资接济,才不至于沦于饥寒。
后来有同族的从父(叔父)杨玄>=.便以族兄身份治丧打理一切,其间据传开始与妹通,即后来的国夫人有了私情,也因为搭上了这层干系,才有后来靠杨太真非凡腾达的进身之途。
杨国忠为人虽然败家烂赌,但因为有一手好文笔,鲜于仲通出任剑南采访支使后,将其推荐给当时的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为书记,章仇兼琼入京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后,又引他为主薄为,是以杨国忠擅长理财,颇有成效,计算钩画,分铢不误,乃至老皇帝悦曰:“度支郎才也。”是以累迁监察御史,开始崭露头角。
据说他仪容秀伟,言辞敏捷,奏对时颇称上意,因命供役春官,出入禁中,由于他善逢迎,又不惜财货上下打点,通过国夫人姐妹,搭上杨太真的一条线,被认为兄长,才真正开始政治上大爆发。
后来作为早年资助和举荐知遇的回报,位极人臣的杨国忠对鲜于仲通及其宗族,亦是不遗余力的投桃报李,不但引为心腹,还很
了些人物。
后来鲜于仲通出为剑南节度使,有云南太守张虔陀,苛难南诏王凤逻阁一行,被忿而攻杀,两国交恶爆发著名天宝之战。
鲜于仲通发兵7万攻南诏,首战势如破绣,一度打到苍山洱海边的王都太和城下,南沼国求和不准,鲜于仲通阴杀其使,乃至无路可走,南沼举国同仇敌忾,唐军于西洱河边先胜后败。所存不过一二。
杨国忠荫蔽之,指使党羽隐没其败,鲜于仲通反而以莫须有的战绩,升任京兆尹、御史中丞。又发关中、河北精兵,使剑南留后李再讨,结果这些北兵不习惯在南荒温暖潮湿的雨林中作战,未接战就因为毒虫、瘴气、疫病折损无数,疲病者多,屡屡累师丧亡,先后折损二十多万人。
最后没能再进行下去,也不是杨国忠良心发现,而是第五次天宝战争后,最终促成南沼国投向吐蕃,盟誓互为犄角共抗大唐。
因此,崔圆接手鲜于仲通、李之后两次天宝战争留下的烂摊子,在两国交相呼应侵攻下,经略有方,未失寸土,经营了现在的局面也算是有功绩和才干的了。
而一些经过历次战事,侥幸逃回来的将士,为边军收容后,也因为某些特殊的因由,被强令滞留在了南疆。
本来这个事件就这么被压住了。有些人也在地方安家了,大概还要等上若干年才有机会,陆续揭露出来。
后来,鲜于仲通请为杨国忠刻“综之能”碑,立于尚书省门,以颂杨之功。不想弄巧成拙拍错了马屁,招引了人臣地忌讳,是为恼怒的杨国忠贬斥。于天宝十四年,即去年刚刚病故。
鲜于仲通虽然死了,但是影响尤在,特别其宗族的势力依旧强大,把握了许多利益丰厚的秘密勾当,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许多有司衙门都有密切往来的。因此历来有些问题和声音,也被各种厉害关系的各方势力,联手隐匿的很好。
想想我家地事业,收入也不少了,可是比起人家每年粗估的数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根据传统财不露白的惯例,只怕实际经手的要更多的多,而且鲜于家也是蜀地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坐拥良田千万顷,田园庄地遍布数州之多。甚至还得过老皇帝钦赐地“多田翁”的牌匾等,以上种种。。。
直到太上临蜀。杨党倒台,好些有干系的关键人士纷纷失势后,这些弊情,就很难遮掩了,当年天宝战争的一些过失和隐情也在动荡中被陆续翻出来一些。
于是开始有人担心,当年牵涉到一些不利的东西,会被潜在底下不满的,举发出来。就开始清理当年知情又可能不受控制的不确定因素,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死的人多了,就自然有人不甘坐以待毙。。。。。。
好死不死撞上我的这个家伙,显然身上背负了太多地东西,据说他出来的时候,姚州军方面已经正常或非正常地,死了一个督守,数个镇将、戍官什么的,当然公报上都是说,在与敌国地冲突中阵亡,听闻圣驾临蜀,有心投告,但同出来的也有数十人,安然到达成都的仅他一个,其间一路的血腥凶险,难以言尽的。
我当然不可能尽信这个家伙的一面之词,有时候,就算认为自己是对的,也未必完全是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