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衡的官可真是不好当,也不知道那些老不死的大衡士子,是怎么坚持的。
白石台阶上,陈百川踏过一步又一步的台阶,额头已然渗出几滴汗珠。尽管他是习武之人,但年幼时生的一场大病把他的身体耗得七零八落,变成了个药罐子,体能比起同龄人都有所不如。对敌时来几招突袭还成,真要打起来,那位清风剑都够他喝一壶。
陈百川抬头,他看得到衡帝了。大殿深处的高台上,一道穿着紫金麒麟袍的身影端坐在白玉帝位。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衡帝黄庆华,与陈百川相隔不足百米。。
那个位置,将被取代。被陈国也好,北蛮也好,甚至庆国也可以。只要取代了,就好。
穿着深蓝官服的白谦,走出大殿门口。白谦的发鬓早已染上霜雪,即使如此,那对剑眉、那双鹰目仍然让他看上去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神采奕奕。当然,前提是不开口。
阉割不仅仅是让一个男人失去生殖器官那么简单。过度分泌的雌性激素,会彻彻底底的把一个男人改造成娘娘腔。这是自然界的铁律,是白谦不能反抗的,是也许存在的神明对太监这种畸形群体的惩罚。所以白谦,用他尖酸刻薄的性格来报复这世界。
白谦这样一个称得上英俊的人,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又尖又细。
“陈小儿,跟我进去吧。”
被称作小儿,陈百川心里没有生气。因为没空,见了白谦声音与模样的大反差,他心里忍俊不禁着,哪里还会生气。好吧,再想笑还是得干正事。
陈百川双手抱拳,说道:“还请阁下带路。”平常人的礼仪和称呼,让白谦心里好受些。他从来不会自称咱家、奴家之类的,在他心里,他还是个男人。所以,他看向了陈百川的眼神温和了一些。
偌大的听宣殿,此时只有三人。两旁的门窗紧闭着,殿内有些昏暗。灯盏里的火光摇晃,空气变得更加凝重。其实陈百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九五至尊的风采。
“启禀陛下,陈国使者到了。”这是白谦的声音。
陈百川抬头,庆华帝就在他的前方。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皱纹快叠成山的普通老人,和陈百川之前心中所想的暴君形象完全不同。陈国有一张画圣于洪的《庆华太子出猎图》,图上是个英姿飒爽、意气春发的神武青年。陈百川心中叹息,庆华帝老了。五十岁的人老成这般模样,陈百川有些相信天妒英才这话了。
青丝终究换白发,此事古难全。十岁骑射,十六无敌的庆华太子,不在人间矣。陈百川心中一边感慨,一边为自己的兄长不曾与其生在同个年代而庆幸。否则,定是一场龙争虎斗。
“陈国使者,陈百川见过圣武圣威大衡庆华大帝。”陈百川收起不合时宜的感慨,低头行礼。
“抬头见朕。”庆华帝声音很低沉,像一把钝刀。
陈百川抬头,神色不卑不谦。坐在高台的君王眼神中突然燃起火,像一只草原之王在审视敌人。从庆华帝眼眶中射出的光芒,陈百川见过。十二岁那年,陈百里首次出征。屠杀北蛮十万人,杀人的第一天夜晚,陈百川便从他的眼中看到这种光芒。庆华帝有,陈百川不会惊奇,只是没想到还有。五十的人,该服老了,天下属于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