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昨晚突然接到上头传下来的加急文件,说陆老将军离开了四九城,亲自到了榕城,家里人让他务必去见一见。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陆老将军决计不会对自己的亲孙子怎么样。而你,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甚至,还是绑架了他孙媳妇的嫌疑人。
“看来你们把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在石板路上响起,伴随着女人泠泠如玉的嗓音,“也省得我再来解释什么。”
众人一惊,厉东庭手底下的人迅速举起狙击枪从四面八方对准了缓步前来的女人。
她却仿佛见惯了风浪,凤眸掠过四周,反而析出些许看儿戏般的嘲弄。
“厉老若是知道你用这个阵仗迎接他上司的宝贝孙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早晨。”陆远菱皮笑肉不笑地讽刺。
厉老,厉东庭的爷爷,曾经是陆老将军的副官,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他不为所动地回望着陆远菱,“那是长辈之间的交情,今天就算是我爷爷站在这儿,也别想从我手里拿人。”
“倒是你。”厉东庭薄唇勾了勾,“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想着嫁人成家、开枝散叶,成天和一群小娃娃闹来闹去的,你爷爷脸上倒是好看。”
陆远菱虽然是陆仰止的姐姐,却比他大了足足十六岁。这事正好戳中了女人的心里,不过她到底是比这些“小娃娃”多吃了几年饭,涵养好得很,并未把怒意作在表面上,而是越过厉东庭的肩头,看向他身后削瘦憔悴的女人,“唐言蹊,五年不见,你是越来
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容鸢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把唐言蹊完全护在后面,低声催促道:“你快走!”
唐言蹊没动。
她着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霍格尔,赫克托,快带她走!”
霍无舟眸色微凝,“你叫我什么?”
容鸢一惊,不敢去触他过于犀利的眼神,“你是想让唐言蹊死在这吗?少废话,带她走!”
赫克托忙上前拽住了女人的手臂,“老祖宗……”
唐言蹊依然没动。
半晌,待霍无舟都忍不住要开口劝时,她才轻轻别开了赫克托的手,一步踏出了所有人的掩护。
就这么堂堂正正地对上了陆远菱机锋暗藏的审视。“是,五年不见,你也一天比一天上不得台面了。”唐言蹊面上没有太大波动,说着说着甚至眼里还露出了丝意味不明的笑,“先是拿光碟威胁仰止,后又绑架自己的弟妹来设计我,你是有多怕我活着从
牢里出来?”
陆远菱被她说得微不可察地一震,眼中划过只有彼此才懂的一丝慌张。
上次在大火里她没有看清唐言蹊的面容。
这一次,大约算是五年之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五年,她老了许多,而对面的女人从岁月里得到的却仿佛都是馈赠,气质更加沉静,容颜也比原先显得更加精致、明媚。
她身上那股抓不住又不会消散的骄傲和冷艳更是深深镌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一言不发,也让人不得不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着。“托你的福,我最近过得不怎么样。”唐言蹊低低一笑,兰斯洛特的墓碑烙印在她褐色的瞳孔中,化为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锋利骇人,“就像你这五年来夜夜不得安眠一样。不过,我现在暂时没有刁难
你的心思,别自找苦吃。”
周围人听得云里雾里。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霍无舟都不自觉皱起了眉。
他们都以为老祖宗是怕极了陆远菱的。
因为每次在她面前提到这三个字,她都会忍不住地哆嗦一下。
可是为什么,眼下,却好像……陆远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阵,道:“唐言蹊,大话谁都会说。你我斗了这么多年,你的软肋我会不太清楚?原本我打算放你一马,只要清时顺利和仰止结婚,他和你在外面怎么乱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就算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心思动到清时头上!”
唐言蹊闻言眸色微微一滞。
陆远菱是真的怀疑她把庄清时绑走了?
还是又在演戏?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可是隔着很远,陆家人又天生一副让人看不穿的扑克脸,她实在很难分辨真假。
如果不是陆远菱把庄清时绑走了,那她人又在哪?
唐言蹊看了眼厉东庭,见对方也是满脸沉思地拧着眉心,想是和她思考到了一处去。
陆远菱一招手,冷冰冰道:“来人,把她给我押起来!”
不待唐言蹊有所反应,厉东庭的手下便迅速在她面前挡了一座人墙。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空气中无形绷紧了一根随时可能会断掉的弦。
两边都架起了枪,数十条人命只在眨眼之间。
唐言蹊从没经历过这般可怕的场景,神经几乎负荷不住,厉东庭一看她白了的脸色就知道她在逞强,“我让人送你离开,她不敢怎么样。”
只要陆老将军本人不在,光凭一个她,是没资格号令武警开枪伤人的。
唐言蹊攥了下拳,绷着脸,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唐言蹊!”人群之后的陆远菱忽然叫住她,诡异地扬唇笑了,“我不能对活人开枪,但是你想清楚,若你踏出这个陵园一步,我一声令下,它——还在不在?”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纷纷瞳孔紧缩。
那是,兰斯洛特的墓。
唐言蹊眼底随着她一句话泛起猩红色,五官都扭曲着,隐隐呈现出崩裂的神色。她想也不想就倾身挡在了冰冷的石碑前,暴露在了无数枪口之下,怒道:“陆远菱,你敢动它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