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的庄先生带出的孩子还真是性格温和、恬静淡然,麻敏儿暗暗感慨,眼见大管事小单姐过来叫开饭,她习惯性朝门口看看,只见夏臻身边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到她跟前就行礼,“回禀王妃,王爷与几位朋友到酒楼吃饭了,让你莫要等他。”
她看了眼站在走廊里的庄颢,问向小厮,“王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申时。”
“好,知道了。”
庄颢笑笑。
云宝公主一直站在一对女儿身边,“你们跟新朋友一起玩啊!”
夏逸凡带着弟弟妹妹们原本玩得很疯,可是小半个时辰之前,他喝了水之后,站在母亲身边,变得厮文多了,就算老二拽他胳膊,他都不下场子玩了。
麻敏儿意识到了,自家小屁孩也懂害羞不疯玩了,嗯,不错,果然要跟好孩子一起玩,想到这里,面上露出笑容,“庄先生、公主请——”
“夫人客气了。”庄颢笑着回礼。
“二位小公子请——”
在此时代,富贵人家的小姑娘既可以叫×娘,也可以叫女公子,所以麻敏儿叫庄颢家的大小孩子为公子,没错。
“多谢夫人!”庄怡然微笑淡然端庄的给主人行了回礼。
夏逸凡跟着母亲朝对方回了礼,目露微笑,如解春风!
得体的行礼,又让麻敏儿感慨一翻,让她忍不住笑问:“云宝公主,你家孩子怎么这么懂礼啊,你看这举止,把我们家的孩子甩了十八条街了。”
“甩十……”云宝先是一愣,既而乐得大笑:“夫人还是这样幽默,不过,我家怡然、陶然可不是我教导的。”
“那是……”
云宝道:“不是我母后,就是我大姐,这两孩子经常被她们接过去玩,我省心的跟颢哥哥游山玩水。”
呃……麻敏儿眨眨眼,“两个孩子也肯?”
“不肯也没办法啊,我母后,我姐,为了把两孩子哄到身边,可什么都想得出来。”云宝双手一摊。
“哦,好吧!”麻敏儿心道,一个是皇后娘,一个是长公主,她们可都是大魏朝妇人的典范,教育出来的孩子那礼仪肯定是杠杠的,不过,这气质……她还是觉得受了庄先生的影响。
麻悦儿看到这一对孩子也是感叹的不得了,跟她二姐一样,内心哀嚎,怎么好孩子都是人家的呢。
五月天里,天气渐燥,麻敏儿让厨房整了一桌子清淡的淮扬菜,有清炖蟹粉狮子头、豆腐羹,烫干丝,香茹油菜,松鼠桂鱼、三套鸭,九转大肠,羊方藏鱼等。
皮了一个上午的孩子们吃得很香,就连厮文的庄家姐弟也被美食吸引得连连伸筷子,要不是食不言寝不语,估计会大赞一番。
麻悦儿笑问:“二姐,这个九转大肠、羊方藏鱼,以前可没见你做过!”
“我向黄大人母亲学的。”
“就是黄知府的母亲?”刘载呈边吃边插了句嘴。
“嗯。”
“比京城酒楼里做的地道,好吃。”刘载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麻敏儿笑道:“黄鳝要上市了,下次给你们做响油黄鳝,那丝丝作响的滋味,保管鲜得你们舌头都掉了。”
“好呀!”
站在桌边服伺的二等丫头青竹,连忙把夫人说的话传给了府中的采买管事,让他去西草沟逮最新鲜的黄鳝过来。
吃到大半时,上了一道甜羹——酒酿蛋花汤,看似一道简单的饭菜,大家却个个爱吃,犹其是每道菜只浅偿一口的庄怡然,在不动声色中,把一小碗都吃完了,吃完后,那暗暗回味的小陶醉神情,落在了某个小少年的眼里。
醪糟的甜,蛋花的柔,回味里有一点淡淡的酒香,沉醉于这一碗香甜,真是美极了,怪不得爹连赶急赶,赶到午饭前到了北郡王府,果然有好东西。
——
京城某大酒楼,夏臻坐在上首,端杯朝请客的人笑道:“多谢子霖兄。”
“客气了。”萧霖年近四十岁,岁月同样也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若是不熟悉他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他已经是个做外公的人了。
什么……他……居然做了外公?是啊,他十七岁结婚生女,大女儿萧小玉已经二十一岁了,嫁给了风太师的嫡幼子,其中的媒人,还是远在凉州城的麻敏儿。
呃……老天爷,是不是早婚,每个不到四十岁的人,都可以当公公婆婆、外公外婆?我想是的!哈哈……
晚婚的刘载离与夏臻两人,年岁比萧霖小不了多少,长子才十岁,这还真不能比。
“来,先恭喜子霖升为都转运经使(从三品,掌一路财赋,监察各州官吏)”
萧霖笑笑,伸出手中的杯子碰了碰,“多谢!”
刘载离看了眼二位,也跟着碰了碰杯,对于萧霖来说,北方十三府,除了夏臻的五府外,其余的八府已经尽在萧霖掌控之中,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而他依然做着皇帝的龙行卫,掌控大魏朝的一切机密事要。
只是……想到这里,他眉头皱起,皇上留后手他不介意,可是司马家的吃相太难看了,搞得他近十年以来,并没有帮皇帝打压新阶贵胄,比如夏臻、萧霖……但是他们两人的事,他可什么都门清,这两个明着什么也没有,实际上早已成为一方诸候。
萧霖也不介意,虽然八个府总和还没有夏臻五个府来得厉害,但是他心服口服,谁让人家有那本事,把不如八府的三府发展成农业强府呢!
“再有一个多月,北方就要麦收了,这下种子给可以多匀点给我了吧。”他也在积极发展农业,这才是真正的金库。
“只要不被辽人糟蹋,没问题。”
这话回的……等于没回,这里坐的可都是明白人,谁不知道上头的意思,可谁也阻止了不了上头的意思,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三个男人聊实事的时候少,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这几年的过往人生,外加儿女趣事,不知不觉,酒也喝到了下午一两点。
醉意薰薰,夏臻撑着手立起身,“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聊。”
刘载离勾嘴一笑,“我和子霖兄一直在京城,我今天来可是陪你聊,你都回去了,我还陪谁!”
“哈哈……”夏臻笑笑,“改天请你们到天香大酒楼……”
“停,我只想带着妻子孩子到你们家噌饭吃。”萧霖咧嘴而笑。
刘载离附合的笑笑,“我也一样。”
夏臻眉角高抬,“家中可有能闹翻天的臭小子,你们要是不嫌闹腾,那就尽管过来。”
“怎么会,谁家还不是从闹腾过来的。”
“呃……”还真是,夏臻仰头大笑,都说到这份上,只有同意呗。
——
五月的下午,喧嚣而热闹,马车穿过人流,低调而行。
坐在马车内,倚在后厢壁,刘载离闭目养神,突然暗卫轻轻进了车厢,“爷,有动静!”
“大不大?”
暗卫点点头。
刘载离睁开眼,“把消息送到想知道的人耳边。”
“爷,送了后没动静怎么办?”
“那我们也不动静。”
“是,爷,小的知道了。”
——
夏臻的马车穿过大街后转上回家的方向,酒意微熏,头有些疼,晓文递了醒酒茶壶,“爷,解解乏。”
“嗯。”他睁开眼,伸手接过茶杯,喝了几大口,胃中难受的情形好了些。
还没有等晓文接过水壶,惊墨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了马车,“爷,有人跟着我们。”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什么人不知道,但他们跟那人有关系。”
夏臻双眸紧紧束了一下,“一条走狗。”
“爷,我们……”
夏臻抬眼:“我不喜欢阴谋!”
“爷……”惊墨惊讶的看向主人,“何意?”
“给机会让他们刺杀。”
“爷……”晓文和惊墨同时大惊失色。
夏臻轻扬下额:“怎么,对你们自己这些年来所培养的人没信心?”
“爷,可这里毕竟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