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
某栋被轰炸成废墟的二层小楼。
两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摸了过来。
“终于回来了。”
“嗯,快进去吧。”
娜塔莎归心似箭,不再猫着腰警惕的小步倒腾,快步跑进小楼残垣里,掀开一堆破木板,打开之后,又掀开被隐藏的地面上的木板,露出储藏窖的入口,顺着梯子进入地下室。
阿布跟着,先是放回破木板,再拿着地上的木板,一边下梯子一边把木板盖好。
盖好的瞬间,陷入了黑暗。
冰冷且潮湿,空气中全是腐败的霉气。
再加上缺衣少粮,这种条件,生病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凡妮莎只是体质最弱,最先支持不住罢了。
地窖里面,只有一点木炭的暗火,走的时候留下的那一小堆篝火,已经就剩下一点点余烬了。
娜塔莎轻轻放了一小团干草上去,轻轻一吹,而后明亮的火焰,让整个空间瞬间充满光亮,虽然还是阴冷潮湿,阿布却觉得没那么压抑了。
然而火焰的烟气,却引来几声轻声咳嗽。
不是只是被呛到的轻咳,而是咳嗽的人,就只有这么多力气了。
这是一个淡金色头发的,也是典型斯拉夫血统的女孩子,惨白的不健康皮肤,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骨瘦如柴,却还是难掩五官的精致,想来健康的时候,会是一个极为秀美俏丽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躺在火堆旁的一块破木板上,身上裹着三人仅有的一条脏兮兮的棉被,裹成了一个卷,又当被子又当褥子。
添了两条木条,又把一个盛着水的破搪瓷缸放在火堆上,娜塔莎这才抬起头,扭头一看凡妮莎,眼圈瞬间红了,两步走到小姑娘身边,轻轻扶起她的上半身,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凡妮莎,凡妮莎。”
“嗯……娜塔莎,咳咳咳,你来找我玩啦,妈妈做了蜂蜜蛋糕,咳咳咳,我们去找阿布玩吧,阿布,你在啊,咳咳咳……”
凡妮莎睁开眼睛,银灰色的双眸看了两人一会,才温润如水的展颜一笑,似乎见到两人十分开心。
阿布和娜塔莎却都已热泪盈眶。
凡妮莎已经高烧到神志不清了,再晚一会,怕是……
“凡妮莎,我们找到吃的了,还有药物,你有救了。”
阿布赶紧拿起火堆上的搪瓷缸,走了过去,忍着哽咽,笑着温声说道:“凡妮莎,喝点水,然后把药吃了,我马上给你做饭。”
这会也顾不得什么空腹吃药伤胃的问题了,阿布赶紧拿出急救包,取出消炎药,和那一根针剂,却又有点发愁。
消炎药好说,药片,最小剂量就一片呗,不过考虑到凡妮莎这个状态,可以先吃半片。
但问题是消炎药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凡妮莎都持续高烧,还突然更加恶化了,现在退烧才是最重要的问题,镇痛针剂或许可以起到一点效用,但毕竟不是退烧针。
而且计量自己也不会把握,甚至都不会打针。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噬咬着阿布的内心,还是只能向天祈命吗?
“阿布,娜塔莎,你们回来啦,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哎呀,凡妮莎,你回过神来啦,可吓死我了。”
然而就在这时,凡妮莎突然双眸散发出清明的神色,突然清醒过来,很清楚的和两人说话。
当啷啷。
“哎呀,阿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碎了可怎么办……你,你这什么表情?”
却是正高兴的娜塔莎,见到阿布失了魂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这边,手里的镇痛针剂滑落在地。
这眼神直接止住了娜塔莎的笑容,让她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来,凡妮莎,吃药,娜塔莎,你把那盒罐头打开,和红菜头一起煮了。”
阿布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也来帮忙吧,吃了药,我感觉好多了呢。”
凡妮莎吃了半片消炎药,又让阿布哆哆嗦嗦地在胳膊上推了四分之一剂量的针剂,状态竟然又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自己活动了。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你好好休息,吃了药,再吃饱了,凡妮莎你很快就能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跟你说,阿布刚才也突然就变得特别厉害……”
或许是下意识的只愿往好处想,娜塔莎还以为凡妮莎是和阿布一样,突然就变厉害,突然就变好了呢。
阿布却感觉像是胸膛被人活生生切开,直接吹着外面呼啸的刺骨寒风。
穿越前送走过老人的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凡妮莎这是回光返照了。
大脑和身体已经意识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直接放弃了抵抗,不再产生痛苦的信号,并且燃烧最后的生命潜力,让她可以毫无痛苦的度过最后的短暂时光。
凡妮莎这个状态,可能也就是半天的工夫了。
无力感,不停的蹂躏着、噬咬着自己的内心,被系统加强过的身体,也要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和打击了。
即便有了系统,即便今后一定能越来越强,一定能渡过难关,但却挽救不了眼前的生命,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系统。
如果凡妮莎也能像自己一样,让系统灌注生命力,直接就从弱鸡变成小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