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关心的不是颜童心机梗塞死亡,关心的是,是什么诱发他的心肌梗塞。普通人是对上层糜烂生活的好奇、羡慕、向往、痛恨,差不多层次的则是再思考颜童突然身死有什么影响,以及颜童是不是真的心肌梗塞。尤其警队中反王战线的一帮人,更是如此。
谷彄</span>铜锣湾警署,即使开了窗,刑事组探长办公室中的空气也是格外浑浊。包括蓝刚在内的三个大探长人手一根雪茄,猛嘬。
“蓝哥,你说是不是王言做的?”
说话之人是旺角探长,韩森。
办公桌后坐着的蓝刚叹了口气:“是他怎么样?不是他又怎么样?”
原本还有七八个人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只剩了颜童他们四个,今天更是剩了他们三个。原来的时候,颜童跟他是一起的,甚至略微还要强一些,现在颜童没了,他就是反王战线的大哥。独掌大权,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实在是姓王的势大难挡。原本他们一起都不保险呢,现在又没了一个……
听见蓝刚的话,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另外两人没再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蓝刚说的对,是不是王言现在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接收颜童的势力,就是他们有那个力量,现在的局势下,原本跟颜童的那些探长跟不跟他们都是问题。而且真说起来,他们更希望不是王言做的。
要真是王言弄死了颜童,那么可以让颜童心肌梗死,也就能让他们有别的死法。
靠墙坐着的跑马地探长李逸文沉吟道:“我们怎么办呐,蓝哥?要不……咱们从了他吧……”
他是地位最低的,手下只有五个探长,还不是好地方的。能挺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的家里有钱,警队上层的洋鬼子也能对上两句话,要不然他早下去了。
从了他吧……
“等等看。”蓝刚摇头道:“现在颜童死了,剩我们三个,算上手下的那些兄弟也不过二十多人。我们的财力也没王言强,根本玩不过他,早晚是要低头的。但我们也要为自己好好考虑考虑,不能让他太轻松,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要不然我们被排除在外,以后还怎么混?”
韩森和李逸文点头应是,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也不想投降,但大势难挡,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与其被王言搞的破产流落街头,不如趁着手中有力量,多为自己争取。
而他们的力量,就是除他们以外的,那些投靠的探长,以及下辖的华人警员。事实就是这样,其他的那些探长、警员跟着卖命,最后成了大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筹码。但另一方面来讲,他们也是幸福的,毕竟有的人想做筹码都不够资格……
“哇,言哥,你这里真气派。”
中环,龙腾总部,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第一次的过来的雷落站在窗前,看着维多利亚海峡两岸的风光,如是感叹。
“这就气派了?这栋楼还有旁边的那一栋已经被我买下来了,等过几年手中的资金宽裕,北区那边的分部建好,到时候就把这两栋楼炸了,重新盖一个更气派的总部大楼。”
没有让他继续感慨得花多少钱之类的,王言笑呵呵的分了一支烟给雷落,坐在窗边的茶台前开始摆弄:“是因为颜童的事来的吧。”
“言哥神机妙算。”雷落嘿嘿笑着送上一记马屁:“我听说这个消息就去了九龙塘给你道喜,保姆说你在这里,正好我还一次没来过,就过来涨涨见识嘛。”
现在的雷落没有经过原本该有的那些刺激,也没什么站的更高的想法,所以除了比几年前干练一些外,还是很质朴的。无欲无求才能刚,若不然他在王言面前也不会这么自然。
他的状态,大致就是有事我就干,没事我就待着。上边有人罩着,也不怕谁敢欺负他,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挺好。
王言笑呵呵的看着他:“这哪里算是涨见识,不过就是看看暴发户是怎么花钱的罢了。一会儿我让秘书带你逛一逛,参观参观总部什么样。”
“不影响工作吧?”
“有什么影响的,你就跟着看,听秘书给你介绍。”
“那就行。”雷落点了点头,沉吟道:“言哥,我多嘴问一句啊,不问我实在是难受。”
“颜童是不是我弄死的?”见他小鸡啄米的点头,王言轻笑一声:“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什么?你学学阿叔,他对颜童那么深的怨念,比你还要先知道颜童的死讯呢,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阿洛,要沉的住气啊。”
“这不是找你方便嘛。”
看着挠后脑勺的雷落,王言摇头一笑:“颜童死了,我这边挺忙的,又要联系他手下的那些探长,还要着手研究收购他的工厂,就不陪你了啊。你先逛一逛,参观参观,看看有什么问题给哥哥我提提建议。晚上叫上阿霞跟孩子们,咱们一起吃饭。”
“好,言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拍了拍他的肩膀,王言起身离开,门口吩咐了秘书之后,去到了会议室中……
颜童的死很是掀起了一阵风波,因为那标志着警队权利的重新洗牌。明眼人都知道,颜童一死,平衡打破,剩下的蓝刚等人跟本无法同王言抗衡,王言成为警队中的华人一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是以,在颜童死的那一刻开始,王言,就已经是事实上的,警队华人一哥。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正经的仪式而已。
所以他真的很忙,自从颜童死后,打来找他的电话就没停过。有自己手下的探长、有颜童手下的探长、有还活着的蓝刚等人手下的探长、有警队中的高层洋鬼子、有政商两界的朋友、还有同警察接触做多的各大社团的流氓头子。
作为王言手下的大管家,港九江湖有号的仔哥,正在跟那些着急靠拢的流氓头子们开大会。他要把王言的规矩讲出去,要确立港九街面上统一的新秩序。
他这边不光要讨论怎么接手那些探长的产业,还要跟洋鬼子那边联系,商讨出一个合适的价码,默认他领导颜童一系的华人警员。
当然即使他不给钱,也一样能领导,但是总归是在人家手下混,没有那么办事儿的。他也不差那点儿钱,给就给了,无非就是搞几个中奖活动,组织几场有奖比赛而已。
其实真说起来,洋鬼子们非常喜欢收他的钱,因为安心,即便没有人查他们,但安心总比不安心好的多。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在行贿,但是干净合法,光明正大,还上税呢。
奥钔警察的动作很快,多方查探、了解后,在颜童死的当天下午就结了案,坐实了因为劳累、激动等引发心梗而死。并于当天晚上,由颜童二十岁的大儿子将尸体带回港九。
颜童的死并不很光彩,他的家人决定停灵三天,早早送葬。所以连夜安排,于北角英皇道的港岛殡仪馆设灵堂,在跑马地的坟场买了位置。
说起殡葬,其实港岛人民也挺苦的。现在这个时候也还好,但随着时间过去,人口增多,港岛的极乐界也如人间一般拥挤……
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王言带着猪油仔出现在了颜童的追悼现场。
颜童活着的时候那么威,虽然死的不是很好看,但排面也是非常够用的。政商两界,流氓届,警队,亲朋好友,许多人来参加。毕竟生前交集不浅,人家死了抽时间过来看看也是正常。
随着手下将花圈送上,外面有人通报过后,王言和猪油仔走了进去。对着灵堂中央的那个大幅的意气风发的秃头遗像,二人齐齐一鞠躬,随后又跟颜童的几个老婆,一堆孩子鞠了躬,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走。至于颜童的那几个半大小子的儿子眼中的仇恨,他只当没看见。
时间能消磨仇恨,也能让仇恨刻骨,现在孩子还小,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他没兴趣,针对几个小崽子。
看过了颜童,留下猪油仔以及带过来的人,跟颜童的遗孀商谈产业的事,王言坐上车离开。他要去跟洋鬼子当面谈一谈,昨天在电话里说的终归语焉不详。
至于蓝刚等人,王言透过车窗看着刚刚下车一起过来的蓝刚、韩森、李逸文三人,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随即让司机开车离开。
输了,还不甘心,还想讨价还价讲条件,那就熬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