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也是满船的货物,不同的是,这一层也隔出来了三个小房间,看起来是船夫们的住处,平时也作为看守货物的岗位。
他们带来的人都已经上去,按理说下方便只有徐胤主仆以及何群英这三人。但灯光照耀之下,他们三个人面前却还有一个人!
底下若有船夫在,倒也不为奇怪,但此人蓬头垢面,跪在地下,手脚还以麻绳缚住,绝不可能会是船夫!
“看来这就是徐胤的目的了。”裴瞻以目光向傅真传递着信息。
傅真抿紧双唇,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被捆着的那人。
这人是谁?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但是徐胤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而且还伸出了他养尊处优的手,抓住这人的头发将他的脸仰起来。
傅真能看到半张脸,但蓬发之下的脸让人完全认不出来。
“我有几句话要先问问他,何兄可否行个方便予我?”
何群英点头:“人是你的,随你处置就好。”
说完他就踏上了楼梯,咚咚的走了上来。
裴瞻一只手捂住傅真的鼻唇,二人便像个影子一样,无声隐没在黑暗里。
何群英的脚步声消失在最顶层。
底下这边,徐胤已经把此人的蓬发给拨开了,并且为了更好的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堵在嘴里的那块破布也被抽了出来。
没有了阻碍,这人立刻像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地呼吸起来。并且嘴里冒出了一句含糊的话语。
“没错,是他!”
徐胤还在凝视此人的功夫,连冗就接过破布,重新堵回了他的嘴里。
“小的这就把他押上去,带回府里。”
“且慢!”
徐胤神色阴寒地把那破布又扯了出来,双眼定定的望着这人:“你姓什么?你去潭州做什么?”
这人呲着牙齿望着他,手脚并用开始争执,无奈毫无用处,反倒使得身子像只虾米一样奋力地弓了起来。
“这厮不听话,小的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吧?此地人多嘴杂,万一被人看出点什么反倒麻烦。”
连冗再度劝说。
徐胤扯开此人的衣领,看了一眼他后颈下方的刺青,然后又一扯,依旧将衣领盖住刺青的位置,深深望着他道:“带走。”
说完他一拂袍袖,踏上了楼梯。
连冗扯着绳结,将人拖到楼梯下,照呼来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的押着这人,将他推入了一只大木箱,而后抬着往上走去。
傅真眼看着这只箱子从自己眼前路过,不吭一声。在他们即将踏上第二层楼梯时,她问裴瞻:“你识水性吗?”
北地长大的人会水性的不多。
傅真自己会,因为小时候她在护城河里自学成才。
裴瞻道:“你会我就会。”
傅真白他一眼。探长脖子瞅了瞅,然后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裴瞻点头:“遵令。”
说到这里,楼梯上的灯光已经暗下去了,二人趁着夜色掩护到了船板上层。
徐胤和何群英都等在岸上,以及他们各自带来的人都跟随在侧,乌压压地占了一大片地方,都对开始登船卸货的人投注了目光。
装着人的大箱子,就像是装满了上等绸缎的特制货仓一样被抬上了甲板,就在他们准备抬着箱子踏上岸时,这时就听其中一个“啊”地一声往后翻倒,他这一翻自然得丢开箱子这一端,另一端的人猝不及防松了手,这箱子就啪嗒一声没入了水中!
徐胤陡然一惊:“怎么回事?!”
闻声上前的护卫查看了一番后,迅速又倒回来禀报:“老爷!那船板上有油,兄弟们脚底有水,踩上油之后立刻就滑倒了!”
“油?!”徐胤挑高了尾音,看向何群英,“船上哪来的油?放着这么多货物,地下怎么会有油?——赶紧把箱子拉起来!快!”
因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他紧走了几步来到水边,却见方才在水面上晃荡的箱子,此刻竟然已经沉了底!除了湖面上还参与一些涟漪,哪里还看得见什么箱子?!
徐胤的身子立刻就绷直了:“这绝对不是偶然!赶紧下水!把箱子给我找回来!”
何群英也上前来了,一面打发人帮着下水打捞,一面疑惑的看向徐胤:“不是你犯了事的家奴吗?沉底就沉底,死了也没什么要紧,你如此紧张作甚?”
火光之下徐胤脸色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出来内容,但无法掩饰的却是他浑身绷紧的肌肉,他直勾勾望着水面的双眼!
何群英只觉有异:“此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是你的家奴?”
水下已扑通扑通下去七八个人,到如今还没有上来,徐胤咬紧牙根抬头道:“的确不是我的家奴,但却与你我也息息相关!”
一句话说得何群英也变了脸色……
箱子落下来的瞬间,裴瞻就凭着极出色的臂力拉着它游开了一二十丈远,等到徐家护卫反应过来,再跳下水寻找时,裴瞻已经拖着箱子到了岸边!
傅真冒出水面,回头瞅了一眼码头往东去五十来步的那边岸上,然后帮着拉住箱子的另一端,奋力将他拖到了岸上!
一声暗哨之后,梁郅早就打点在沿线的护卫立刻冒头,看到此情此景并不多问,几个人配合默契,默不作声地抬着箱子到了远处的马车上,这才在随后赶到的傅真裴瞻招呼之下把箱子打开,再将已经被漫入的江水浸湿了半边身躯的人拉出来!
“留个人下来传话给你们主子,其余人不要耽搁,即刻随我们回城!”
裴瞻下令之后,负责赶车的护卫,下一瞬就打码前行起来!
傅真不顾身上水淋淋,趴在后窗之上扭头朝着码头看去,直接那边灯火通明,骚乱声已经如潮水般一波波的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