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从洛阳去青州怎么走最近?
当然是坐船顺着黄河一路东去,轻舟一叶,朝发夕至,一天就能到。
但那是顺流而下,速度自然快。逆流上来,就慢得多。
所以从青州回洛阳,还是走陆路快。
而且不能走徐州-兖州-司隶这条路线,山太多,道路不太好走。
正常去的话,得走冀州,出了平原之后,过清河进魏郡,就能到洛阳,沿途道路平坦,皆是平原丘陵,是回洛阳的首选。
陈暮当然也是这么走,这一日车队抵达清河甘陵,天色已晚,北方下起雪来,要住宿在城里。
由于大型车队要报备,所以派人递上自己的“长刺”,向甘陵相通报姓名。
被允许入城之后,接替刘虞的甘陵相姚贡刚好在宴请几位清河名士,听到新任尚书令今日要住宿在甘陵城,连忙出来迎接。
甘陵相是两千石,尚书令是千石,虽然尚书令的权力比太守大得多,甚至想整死一地太守都简单。
但古人更重孝义,因此姚贡来迎接,倒不是看重陈暮的官职,而是他的名望。
是的。
现在陈暮也有名望。
天下人是从“孝”这一道认识陈暮。
而冀、徐、兖三州,由于离青州很近,很多学生去泰山学宫读书。
郑玄因为欣赏陈暮把青州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能够有个安静的教书环境,因此对他十分推崇。
如此这些年学生每次放假,或者离开学宫有事回家之时,就会把他的名气带出去。
一来二去,陈暮也慢慢成了名士,在青冀徐兖四州士林中颇有声望。
别看他跟宦官暧昧不清,但这都是暗地里的关系,从未摆在明面上,而荀和这些明白人又不会损坏他的声望,甚至还会帮忙推波助澜。
所以至少在青州附近的三州,陈暮是很有名气的,只要是当官的、士子、读书人、世家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天晚停雪,沉沉阴云笼罩,北方呼啸而来,若非头顶头冠帻束发,怕是披头散发不成体统。
一路街面行人稀疏,车队缓缓入城,他们人多,找客栈住宿得数家才够。
没想到前面街道上缓步走来五六人,都是一身长袍加厚儒服,年纪不一,大的四十多岁,小的二十来岁,为首的官衣印绶,其他人则是士人打扮,皆腰上戴玉,悬剑。
陈暮翻身下马,瞧了眼为首那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腰上的银印青绶,知道这人应该就是甘陵相,便拱手行礼道:“暮见过甘陵相。”
姚贡也回礼道:“尚书令客气,听闻尚书令路过甘陵,恰巧吾在宴请几位友人,因此特来迎接,邀尚书令一同入席。”
“长者相邀,莫敢辞也。”陈暮回头对护卫们道:“尔等先去寻客栈住宿,我与天使前去应席。”
“唯!”
护卫们便离去。
陈暮就带着那个宣旨的小黄门和典韦跟着姚贡去了国相府。
进入府邸,来到正厅,左右分列而坐。
陈暮坐在上首第一位,其次是小黄门以及诸多名士,典韦则坐在末席。
按理来说,小黄门出使宣旨就代表了天子,应该做第一位。但他可不敢得罪陈暮,百般推辞,就坐在了次席。
姚贡坐主位上,笑着介绍道:“尚书令,我来为你介绍。此人是房章,乃伯武公之孙,父亲房炽康曾为长沙太守,如今被朝廷征为议郎,也要去洛阳赴任。”
陈暮看向姚贡说的那人,年约二十七八,高冠儒服,相貌堂堂,向着他拱手一礼说道:“章,见过尚书令。”
陈暮也回了一礼:“伯武公名传天下,令人敬佩。”
房植,字伯武。是桓帝时候的大儒,与现在的郑玄一样,是文人精神领袖。“党人”这个词语的来源,就是由他而来。
并且房植也算是清河房式的祖先之一,唐朝的房玄龄,便是他的子孙后代。
“此人是崔浩,来自东武。”
姚贡又指向第二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文士。
陈暮笑道:“原来是季珪兄的族人,不知道先生与季珪兄是何关系?”
崔浩回应道:“我为季珪从叔。”
陈暮点点头:“季珪与崔林都在泰山读书,现在放假回家了,没有在这遇到真是遗憾。”
崔琰字季珪,由于在泰山学宫读书,与陈暮交好,崔林还是陈暮的学生,所以清河崔氏和他的关系一直还不错。
“这人是......”
“这就不用介绍了,德让兄,好久不见。”
“子归弟,别来无恙。”
孔谦笑着回应。
孔谦是孔融的弟弟,孔宙最小的儿子。
由于孔俭的父亲孔昱早逝,而孔融又在外地为官,所以孔俭来泰山书院读书,一直是孔谦在照料,开了几次家长会,陈暮当然也跟孔谦认识。
“最后这人是周显,乃桓帝之师,周尚书从孙。”
姚贡指向最后一人。
陈暮惊讶地看了眼房章,又看了眼周显,这二人坐在一起,居然没有打起来,还真是奇哉怪也。
也许是发现了陈暮的惊讶,周显笑道:“祖上恩怨,并不妨碍我与仲规兄交往。”
陈暮赞叹道:“你二人之交,可比管鲍之交也。”
清河房氏与清河周氏的恩怨就在于房植和周福,汉桓帝当蠡吾侯的时候,曾经受学于周福,但周福的学识水平一般,却因此后来被提擢为尚书。